我的爹（连载）

此生不写写我那劳累一生却又惨死的爹，死不瞑目——题记

12、娘的烤红薯炉

娘常爱说：一个蚂蚁四两力。当我帮忙干活累了想歇歇，娘还责备似的说：睡不完的瞌睡攒不住的力。

那么我只是一个蚂蚁吗？

1960年10月，上山下乡，百炼成钢。我响应号召，上了山，成了炼钢工人。这是我的人生遇到了第一个机会...况且，每三个月就可以回家探亲一周。先要兑换粮票，凭厂里开具的证明，拿到市里的粮站才能购粮...我（虚）20岁了，我也成了家里的男子汉！

爹依旧当他的船工或者纤夫。也不知道我不在家，爹的工作强度减轻了没有。令人拍案叫好的是，第一次回家探亲，就知道了娘在家东边的一座学校大门东侧（经过争夺）摆了个卖烤红薯的摊儿。

原来爹用的那种28大脚车已经被淘汰，换成了26小脚车。死胶皮当然也没有了。那天早上，我看见爹和娘抬着一个油桶改造的烤红薯炉去出摊。爹还是不懂得关心一下我，只看了我一眼，放下炉子就走，干他的活了。我就坐下来问娘，我在山上时你们的日子怎么过的，还有小妹的上学。

可娘对我大讲关于她的红薯炉是如何和别人辩理又和学校征求支持才最终安定下来的。也就是说，一个小小的红薯炉摊位也有人要争。不说能赚多少钱，起码自己家人能吃，就是最大的赚头了。当娘说到自己胜利了，其洋洋得意溢于言表。

恁爹拉车拉饿了就来这儿，拿起红薯就吃，直到吃得饱够够儿的...你就是吃红薯才能长得白胖白胖的，活似你爹的种！

说话时，我已经20岁了。也就是说，爹和娘也该步入50岁知天命的岁数了。

我看见爹的须发都斑白像落了一层霜似的，而那些老的象征，满脸隐隐约约横断山似的的皱纹已经告诉了我。50岁原不该这样老态尽显...是不是过度的压力和劳累使爹提前进入了衰老期？

或者，爹原本就不该拉车？

因为他接连出事故......

俗话说：阴来阴去要下雨，病来病区要...

1962年4月初，我下山调到砖厂工作也是拉车，我们岂不从经商变成了有点讽刺意味的“拉车世家”！

但拉车人，很丑吗？

我在砖厂，爹去拉砖的时候，我至少可以把他送过第一个大坡。好事，几乎都是好事——我调了工资级别——2级工，月薪36元（原来每月30元）增加了工资，爹又和我商量了。他说：你的钱可以支援一下老家的你哥（哥哥回老家也算对了。因为老家还有爷爷奶奶）。我这个割草娃也长大成人，谈起了（区别于老家的包办）恋爱——在山上谈过一个，她的馍票源源不断接济我。但终因她提前回城而分手；现在谈的这位，同样把饭票向我这里输送。所以，三年困难时期，我基本上没挨过饿。

我家好事连连！从这个时候，我才看见了爹的笑容；但他的衣服依然破烂不堪。恁爹就是个犟种，好歹就是不叫我给他换件衣裳。这是娘最恰当也最心疼地对我爹的评价。

谁知，件件好事被一个噩耗击得粉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