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酒量是如何炼成的
2018-02-16 09: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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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斤酒量是如何炼成的

我有个好友,也可以叫做酒友。每每我们聚饮的时候,他都是独霸一瓶,不肯让人代劳哪怕一杯。我多次劝他要节制,过量会伤身的。但他自己调侃自己,好像肚子里有酒虫,酒倒像都是他喝的。于是,我就问他,你这一斤的酒量是如何炼成的?他好像故意吞吞吐吐,语焉不详。越是这样,我越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我在明处你在暗,只要用功,哪怕一点一点地套,也要弄出个字幕儿来。

涓涓细流,终于汇集成一个故事。

原来,在他1958年初三要毕业的时候,有人向当地报社写信,直斥反右派运动是错误的。于是,这个极其反动的信件就被转到了公安机关。警察到他们学校排查学生,务必破案。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他被叫到一个小黑屋里,老师和警察一起向他发出软硬兼施地凌厉攻势!可怜的他当时还不满十七岁,再加上班干部做内应,稀里糊涂就被定案了。

公安机关为什么锁定了他和他的三个同窗好友?据他后来说,也是那个夜晚,他在这一间屋子里被审,另一间屋子里也同步有一班人马在班干部的主持下,一边写着批判文章,一边等着他的口供。也就是说,不管他说不说或者说出什么,他和另外三名同学的厄运都注定了!

显然,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们那位班长,起到了任何人无法替代的巨大作用。别看她学习不咋地,但其能量却是玉皇大帝也会自愧不如;不但学生在她的控制下,还要质疑班主任老师的政治立场。表面上人们对她毕恭毕敬,不少人背地里都说她是“积极分子”;而这个积极分子明显带有贬义。甚至有人指着她的脊梁骨说其等于安插在学生中间的“线人”!就是她,踩着别人的痛苦,被保送上了大学,毕业后就自然而然变成了政治家——也有人说她是吃政治饭的。

而他,却被判刑二年!

出狱后,他感觉无脸见人,就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从滴酒不沾的学生,渐次嬗变为一个活脱脱的“高阳酒徒”!从一两二两快速递增,我们相识的时候,他已经练就了我前面说的那样独霸一瓶不饶人的水平!

啥好酒孬酒啊,他说,闭上嘴,一仰脖子,再苦再涩的酒都咽下去了!那种醉后不知有自己,不知有世界,不知有老婆孩子,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人生如梦,对酒当歌;绕树三匝,无枝可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甚至,有人骂他是酒坛,酒篓,酒罐,酒疯子,也只一笑。

他应该是才子也真是才子。是金子在哪儿都闪光!我敢说,他如果有机会饱读诗书,绝对不仅仅是个“以工代干”!因为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一个没有初中文凭的土老帽儿或者酒鬼,平反后一再被提拔,在快要退休的时候,因在国家级杂志上发表文章,就有了个“助理经济师”的职称。假如没有班干部的精心设计,他也许能对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也不会因饮酒过量导致肝损伤,终于没能实现我们骑车游天下的美梦。

那么,我曾这样问他,你埋怨或者恨那位女班干部吗?他沉思良久,慢慢地说,难说怨谁,那个形势下...他倒十分通情达理!

五十年校庆的“五八届”同学聚会上,他也去了。真是冤家路窄,一眼就认出了女班长,并莞尔而笑道:班长,我好像还欠你点啥吧?昔日的班长实在没有政治家的风度,毫无愧色地恩赐一句明显习惯了居高临下的话:我欠你,我欠你。然后就没进了欢乐和攀比的海洋,绝无歉疚和忏悔的意思!

(2018新春初一第一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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