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连载)
此生不写写我那劳累一生却又惨死的爹,死不瞑目——题记
2、进省路上
开封市,那时候还是省会城市。黄河北沿儿的人特别是我们滑县人大多离开老家都到省里讨生活,故开封又有“小滑县”之称,也就有了去开封就说是去省里之说。
闲言少叙——
尽管大人包括我娘的“铁塔脚”仄仄歪歪都是步行,但一百多里地全靠两只脚一天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省里”,只能在一个叫居厢的地方住一夜,好第二天早起赶头船。他们歇下后就唉声叹气的说累。而我和我哥,一个被他们贬低为的“小小孩儿家”的,由于坐在三叔推的小土车上——这种小土车不是诗人艾青写的那种走起来叫唤得令人心灵痉挛的独轮车,那种车还有点杠杆作用,不但可两边坐人或者装货;而且,休息的时候,可以把车把一掀,车头着地。大人们都叫它“红车”——我们的小土车轮子靠前,一根袢带搭在肩上,全部重量几乎都压上。可是,我家三叔有着宽广如砥的脊背甚至用不完的力气。所以,三叔在我心里就是英雄般的人物。他能推我进城,自是觉得他更可爱。我也有一点点恨他,就是那次他用自家的剃刀给我剃头。嘴里一边说不疼啊不疼,只觉得头皮一麻,又听嗤的一声,只一刀,已经从头顶拉到脑后。其实真的不怎么疼,只是有点出其不意,但我装作很疼的样子大哭起来。因为是小小孩儿家,哭还要理由吗?
大人们都爱说:推小车不用学,只要屁股调得活。调得活就是为了保持平衡,三叔的本事没说的。
真是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之大之多样性!
在车上往前后左右看看,好家伙!在通往省城的这条古道上,推车的挑担的,焗锅的卖蒜的,贩夫走卒应有尽有。特别是挑鸡蛋的挑夫和他们使用的扁担从没见过,它前后两头不是平而直的,倒是两头翘起老高活像老牛的两只角。这怎么挑呢?我狐疑着。可再看他们,就利用那个一闪一闪的起起落落和颤颤悠悠,走起路来倒显得更省力气。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尽管汗流浃背,不断喝水补充体力,还是尽量往前赶。赶什么?赶头船呗。时间就是金钱,大概在任何时候都是铁律。俗谚云:馍十五,饼十八,三里白薯二里瓜。大凡赶路人都是吃饼(古人也有所谓的“上马饺子下马面”的说法。总而言之还是吃饭必须根据实际选择),吃饱了,路上只喝水就行了。特别是这挑夫。
这条古道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到我们一行出现很早前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而我们的加入,更使垄梗成条的行人中至少又扩大了...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多的人,也算第一次开眼长见识。
第二天早早起来,又坐上了三叔的小车。走了一阵子,就听见了惊天动地的拍岸声:轰轰,啪啪!据大人说,前面就是流水口了(即柳园口),也就要坐船过河了,因此,我和我哥因新奇而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娘在一般情况下是不责怪也不骂自己儿子的,包括我俩此时的过分表现。在娘看来,这是我俩的和解。但当我们把这种天性的自然流露带到船上,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还是陌生人的训斥。
这是后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