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连载)
此生不写写我那劳累一生却又惨死的爹,死不瞑目——题记
9、我给爹添了很多乱
哥哥已经被爹逼走发誓不再回来了。其实哪能不回来而只是户口迁走再也迁回不来了,再生气也不能不看爹娘吧;更何况,哥哥以爷爷奶奶的名义来要钱也是正干起理的事嘛。奉养父母的责任原本应该落在独子的我爹身上但现在转到自己的儿子身上,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哥哥担任两地的联络工作,使爹不至有不孝之虞,如此看来,哥哥也是有功之臣。而娘无意间说的,赶明儿叫你俩一个河南一个河北,竟然变成了真的。
在城的我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学一年级没上到一半,我的课本就被读得翻卷过来,爹不得不暂时停下手里的活儿到处找人给我买新书...但若论在学校的表现,这样说吧,每到学校开大会或者放学喊队(整理队伍)那就非我莫属。
可惜,造化弄人。
先是,我在滑滑梯的时候,眼看就要滑到底下了,整个身子突然往右一歪,右肘脱臼了。并且,在爹的百般努力下终于看好以后,第二年压压板儿的时候又从顶端摔下来,左肘又脱臼了。这一次由于一直没找到好先生,累得满头大汗的爹找到了位于明伦街的河大附属医院。当他听大夫说需要手术就吓了一跳,还说要把皮肉剥开,使肘关节复位再缝合好才行。这个治疗办法吓了爹一大跳!何也?不但我,恐怕连爹也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看病看伤的。第一次脱臼就是一位骨科中医先是轻轻旋转,好像时机一到猛地一托,咔嚓一声,复位了。可现在...
于是,二话不说,连忙带着我逃之夭夭...最后,有病乱投医,爹又带着我,在杏花园街路北找到一家写有祖传秘方的“接骨堂”。爹自然还扯着我的小手,伫立门口儿等了又等,想了又想,肢体表现就是爹忽而摇了摇头,忽而又点了点头,才决定让我在那儿就诊。
进门后,他们先交谈几句。大夫就让我坐在一张放在中间的椅子上,他一边说闲话似的一边看似不在意实则暗暗运力摇晃着我的肘关节,还连说不疼啊不疼,一会儿就好了。我哪里知道他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的,摇着摇着我就感到了钻心的痛。我立刻抬头瞪大了眼四处寻找我的保护神我的爹爹。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呢!直到我疼得大哭并且满头大汗...终于从接骨先生手里脱身并走出接骨堂,才发现爹正在路南房山下的凉荫地儿把草帽卷起来当扇子狂扇呢。我忙跑过去,大喊:爹啊,你不要我了吗!
接着还要喝那人的接骨汤。据他说,我的接骨汤,能使粉碎性骨折自动聚合!
汤药的那个苦啊!但我听爹的话也不想让他看到我难受连待着他的心也不难受,再苦、苦得燎嗓也要装作没事人一样一口气喝下去。
呵呵。世界上神医大概不多,我的左肘关节是接上了,但还留有后遗症,至今手指尖儿还够不到左肩头。
其实,人吃一点苦并不是坏事。
后来我的牙齿坏了。到口腔医院治疗的时候,年纪轻轻的女医生竟然狠心要我不打麻药针就直接在那颗坏牙上钻孔。我不同意。她就说,有个老人都八十岁了还不打麻药呢。那意思岂不是要我也学学或者男子汉一回?接着她解释,打麻药对你的神经有刺激。想想看,喝口凉水疼,吸口凉气也疼,这要在上面钻孔...但我终于坚持下来了...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吃的菜根香,百样苦能尝。”在我后来的人生道路上,每遇到大苦大难,想想苦药和在牙上钻孔之痛,就什么也不当回事儿了。
爹并不是不要我。有他在身边医生有不忍下手之忌惮,爹眼看着我被接骨先生弄得疼痛不堪,他能受得了?
......
爹要我上学也有他的打算,还不是等将来生意做大了,我可以帮他会计。要不,他从我一上学就在家里教我“金成流”:一是个六二五,二是个一二五,三是个一八七五...最后再还原到六二五。由此衍生了遇事推卸责任的人,人们就会说他,你一推六二五就算拉倒了?还要学打算盘。“金成流”是十六两制算账的基本课,算盘更是一个柜先儿的基本功。我武叔叔打得一手好算盘,爹常说能像你武叔叔就行了。
但我也有争气的地方。即使是上了中学,特别是暑假期间,我就从没闲过。几页假期作业完成后,爹就让我随便㧟个篮子,挑个挑子卖些水果蚕豆瓜子什么的。特别到了初三,我的学习成绩因此而下降得厉害。
那次爹来学校找我是告诉我,家里因买房又被改造不能做生意已经山穷水尽,仅存的一点货也被一位脸上有麻子点的白净子干部勒令上缴...根绝了爹想再做生意的最后那一丝念头。所以他们想到了老家,又怕我耽误学业,就只好把我留下,回老家就食...
后来,爹参加了鼓楼区搬运队继续拉车——爹到老家就食回来后,某次他放下了往日的架子,试探着和我商量:咱买一辆架子车吧?我就明白爹把我当成年人了。从买了架子车后,爹就和这种牛一样用力拉的车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呢?我不争气吗!
有一次,他们队里争论账算得不对头,一气之下,一声“毁堆”(就是一人不要大家都不要只有充公)...我得知详情后,立马去找他们的队长,当场理直气壮地说他想侵吞大家的血汗钱。一时气得他直翻白眼...总算替那些父辈们出了口恶气。
甚至,那次我的大胆争辩,还是在被学校踢出校门后不久的事。受了委屈却没人代言,实为“优越”的悲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