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连载）

此生不写写我那劳累一生却又惨死的爹，死不瞑目——题记

10、爹的牛马力（1）

以下是我这篇文字的重头戏，就像过大河，全家正在浑浊的激流里苦苦挣扎。按理，苦苦挣扎，应得到相应的回报，却被命运捉弄，更多的是像走下坡路，愈加不堪。但，人不能向命运低头，一低头就会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俗话说，有智吃智无智吃力。

我武叔叔说：能大能小是条龙；光能大不能小，只能是条虫。

我娘也说：理是直的，路是弯的。谁没走过弯路！

这些道理我爹也不是不通墨儿，只是现在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我爹除了三年学徒练就了娴熟的制作花生技术又有胆有识自己单干外，就是算他读了三年私塾，连半个知识分子也算不上。吃胳膊腿上的肉，就成了谋生并养活我们这些半大孩子的唯一手段。

幸好，三大改造完成后，爹才四十来多岁。当时家门口的第八步兵学校南迁到现在的迎宾门外不远处。营房都是新建的“飞机楼”，这种密集型劳动自然需要大量劳动力...周休替娘给他送饭是常事（很结实的一大老碗鸡蛋捞面）。不忍看爹狼吞虎咽的样子，凑个空儿，就在那用竹笆搭成的楼梯一样的蜿蜒而上的架子上走了一趟，颤颤悠悠很好玩儿。可当爹吃完饭开始上工，就看见了他们个个“挑夫”挑着砂浆沿这种“楼梯”上去。我看到的颤颤悠悠变成了爹的一步三晃两腿发颤，热汗顺着脖子往下流的不忍直视的场面。

十分可笑的是，天天高唱旧社会人民当牛做马，“解方”了的人民却真正又当了一回甚至几回甚至永远。因为，即使到了现在，又开始大张旗鼓宣传最高指示的24字“箴言”，其中的解图就有一头牛几乎要拉断了套，还美其名曰：牛力气！提倡甘当G命的老黄牛。真是莫名其妙或者让老牛翻来覆去的何必呢！

建设八部军校很快就结束了...

在这样的特重体力劳动中，我爹竟然在最后被评为“模范”。好一个带着成吨汗水的劳模啊！更令我想不到的，爹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还被选派到洛阳，去建设有名的十大工厂工地继续干活...当娘为爹整理行装，我和哥哥和小妹还在打闹嬉戏。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怒吼向我们射来：恁爹马上就要去给人家当驴了，还闹！小妹立刻就大哭起来，我自然走过去竭力哄住她不哭。细细想来，大小妹整整十岁的我该懂事了。我应该知道并懂得，此一去，可怜的爹，不知又该流多少汗水啊！

没办法，那年月找个活儿干比登天还难。

起初，他曾经割草即茅叶（不是古时候祭祀茅草引路的那种。这个是可以铺床用的。我们来和他团聚的时候，他睡的床不就是茅草铺的吗）；也曾到野外“拾荒”，就是农民收割后留下的红薯啦，花生啦。

有一次我放假和他一起去西郊拾花生，拾着拾着我们都自动停了下来。但见那地上不是一个两个甚至有时候还需要用一把小抓钩刨出来，而这好像是农民几乎没收就走了或者抛弃了，似乎还有什么比收获庄稼更大的“任务”被迫有意无意地放弃了。

我和爹都是很胆小的人，爹看了看我，怯怯地问：还拾么？

就在此时，我看见不远处一个人扛着满满一口袋什么，嗨喝嗨喝有节奏又急匆匆的脚步，沿着小河堤，做贼一样往城里跑去...

但我们再也不敢继续拾下去了...

“薯叶枯，谷撒地。丁壮炼钢去...”也许，这几句后来才知道的话证明了当时的实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