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连载)
此生不写写我那劳累一生却又惨死的爹,死不瞑目——题记
4、破家
以一个“小小孩儿家”的目光看,在这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唯一的庞然大物就是大门前左手儿,有一座石牌坊。很久以后识字了,才看清原来是一座祥符县为表彰一位节妇立的。再往东路北是一座闻名遐迩的关帝庙;只是后来改变成了学校,也是我的第一个留有伤痕的母校。而在路南,第一大字号就是“张老五商行”。一拉溜五间门脸,生意好不热!
而我们的住处,是爹租的三间东屋,睡觉的地方则根本称不起一张床。那只是一个很简陋的草铺。就是用几根木棒楔在地上再用几根横木挡着上面的茅草叶,再看这个所谓的床上,一些又脏又破的棉絮一类的就算“被褥”了。要说爹的这个家像乞丐一样,一点儿也不过分。
看见床我就想起了在家时被娘收拾得齐齐整整的床铺,还有一顶蓝底白点点的据娘说那叫什么“窝脖儿凤凰”图案的蚊帐...只是俺娘整天晚上坐在油灯下,不紧不慢地纺花。“蜜蜂哼,纺花锭,新媳妇笑,打茶盅”这“四好听”里,我享受过最多的就是娘和奶奶的纺棉花往线穗儿上上线的那一声。只是,没见过娘大笑...大概只有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床!床!只看了一眼,就听见了娘的唠叨:
窝囊死人嘞!俺娘边嘟囔边开始整理那个草铺,还把那个“窝脖凤凰”(明明是喜鹊。是俺娘命名的,我又不懂)蚊帐也挂上。然后站开再看,这才像个家的样子嘛。从这件事我算看出来了,爹离了俺娘,就像一头只会干活儿的牛!
但我仍然没看清爹的庐山真面目。因为玩儿才是我的第一要务。
看不清就看不清呗,只要吃饱了,虽然在这儿十分陌生,还是很快就找到可以在一起玩儿的妞家、小家了。特别对其中有几个妞家更感兴趣!玩儿的内容比在家里丰富多了,过家家稀松平常。甚至,一次,我们几个在一张桌子下面玩儿,又加进来一个大一点的妞,她欺负我们幼稚,戳哄着我和一个妞家那个一下...
也许是天性,即使狗屁不通,这种男女涉性的玩儿法随处都有。记得在老家时,和几个不知羞耻的妞家、小家玩儿甚至扒开她们的裤子用秫秸篾儿当针扎着看病;也爱玩什么抬花轿。啥叫抬花轿?就是俩小家四只手握成连环死扣,再选一个公认长得好的妞家坐上去,几个人装作吹响气的用俩手半捂着嘴,就会发出“乌里哇儿、乌里哇儿”当乐器,送新娘进洞房了。
置业,置业!一声比一声高。去给我买一只烟!
直到听到一连串儿的叫声,我才如梦初醒,放弃对那种事儿的回忆,噔噔叫地跑过去,第一次执行顶头上司...的命令。
除了抽烟并且一次只买一只,还只抽到一半就掐灭,说是下次再抽;爹还爱喝点酒,屋里有个绿色的大玻璃瓶,大概可以盛二三斤吧。只是每次喝酒,他总要先用食指沾一下,再在桌子上一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讲究,是不是一种敬天敬地的虔诚仪式?
......
前几天抖音儿里有个“菏泽酒妹”,她一次能喝一瓶。喝酒前必须先把酒点燃,又自言自语道:不点燃就没有灵气儿。由是观之,我爹的那一点也是为了有灵气儿?